圣诞节的前一天，夕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。
她睡眼惺忪地摸起手机，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：“早上好……”
“你好，这边是警察——”
装腔作势的声音让夕伊厌烦无比，毫不犹豫地一下按下了挂机。一大早就是诈骗电话，真晦气呀。她转个身，打算继续睡。
但对方不依不饶，手机铃再次响了起来。
“小伊，是我！”
“再打骚扰电话我要报警了……”
“所以说我就是警察呀！”
对方的声音有些不悦，而这时大脑慢了好几拍的夕伊才听出对方是谁。弥茵自称警察的确没什么问题，所以不算诈骗，夕伊在心中表示理解，然后再次挂断了电话。
美好的回笼觉怎么能被那家伙破坏掉。
然后，不出所料，恼人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。
“干嘛呀。大早上的过度执法？滥用职权？州官放火？”夕伊没好气地把几个危险的名词甩了过去。
“哪跟哪啊这都，”弥茵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，“你看看现在几点了？你这是美国的’大早上’？”
夕伊努力睁开半个眼睛，瞥了眼手机。
13:20。
“这不是还早得很吗？”夕伊不满地嘟囔着，“再说，早不早上只和什么时候起床有关系，睡醒起来不管几点都是早上。”
“无业游民原来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的吗？”
夕伊并不理会弥茵的嘲讽，只是指正：“是自由职业者。你到底有什么事啊？就为了跟我讨论早上的定义？”
“我可不像你那么闲。我只是想告诉你，那女孩找到了。”
夕伊打了个哈欠，缓缓回复：“可喜可贺。”
“你做了什么吗，小伊？”
“没有。我见都没见过她。”
“那可真见了鬼了。摄像头明明拍出来了你跟她走在一起的照片。”
听上去弥茵并不相信自己，但夕伊可不吃她这一套。
毕竟，在虚张声势这方面，她自认为不输给任何人：“你真的确定那是我吗？说到底，就凭商场那种摄像头，真的能确认拍到的人是谁吗？”
“啧……那的确不能当做决定性证据。”不知为何，弥茵承认了，“但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吗？”
夕伊反问道：“这很重要吗？反正她现在回去了吧？”
“唯结果论啊……这可不像你，小伊。”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夕伊，弥茵稍作停顿，还是继续说了下去，“不过，你说的没错。案子已经结了，那女孩也一点事没有。这件事被定性成了时间稍微长一点的离家出走。”
仅此而已啊——已经完全清醒的夕伊不觉有些感叹，明明连被卷入旋涡中心的自己都没法看清全貌，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们却能得出这样简单的结论。
唯结果论的到底是谁啊。
一旦彻底醒来，肚子就开始饿了。夕伊揉了揉瘪着的腹部，向电话那头回应：“我知道了，没事了吧？那拜拜——”
“等等等等——我都从森见来三川了，你不表示一下的吗？”
“无业游民哪来的钱请客呢。”夕伊没好气地回道。
“啧，真小气。我请就是了——明天有没有空？”
“有倒是有……不过明天是圣诞节啊。”夕伊有些惊讶，“你不陪男朋友？”
“我什么时候有那种东西了？”反倒是弥茵更加吃惊，“你听谁说的？”
哎……？夕伊印象里，弥茵大学时明明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友来着。算了，或许那只是自己的错觉。
不过明天自己确实没什么事要做——不如说，夕伊绝大部分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。这就是自由职业者的好处了。
“好吧好吧，那就明天中午。明早再联络吧。”
“记得带着你家的小可爱哦。”
“……你见过她？”
“别装了，你知道我见过吧？”弥茵听上去很开心，“那孩子怎么都瞒不过你吧？”
说到那孩子——小梦魔呢？弥茵努力挣脱被窝的舒服，坐起身，却没在卧室看见她。是醒了以后去客厅了吗？
“不是，你一个警察带着个非法人口出门玩真的好吗……？”
“关于这个嘛——我有个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消息告诉你。不过现在先保密。”
听弥茵的语气，那消息似乎并不坏。不过对弥茵了解颇深的夕伊并没有追问——那样就正中她下怀了。
夕伊感觉更饿了：“…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，就先这样吧。我要去找点吃的了。”
“你还是少吃点外卖吧，会长胖的——”
“你是我妈吗……？”
以此为告别语，夕伊挂断了电话。小梦魔到底去哪了啊……？这样想着的她，披上外套，没换睡衣就走出了卧室。
客厅里并没有人影。
“……好冷喔。”
她有些哆嗦地拿起遥控器，打开了电视。电视里正放着天气预报，主持人用一贯地营业微笑播报着即将袭来的寒潮。难道小梦魔出门了吗？夕伊再次环顾了客厅，但一室一厅的公寓间并没有足以玩捉迷藏的面积。
……吃点什么吧。夕伊打开手机的外卖软件，上面显示着会员已经在三天前过期，是否继续续费的提示。
唔……这几天在家里时一直在吃小梦魔做的饭，没有叫过外卖呢。那些突发奇想买想要烹饪、最终却被夕伊拖延症所害囤积下来的各类食材，也快要被小梦魔用光了。或许该出门买点菜了——不过，小梦魔现在在哪啊？
小梦魔没有手机，夕伊也没有可以联系她的手段。明明昨天半夜回来以后还在床上闹闹腾腾的，怎么现在突然不见了？
因为寒冷而变得迟钝的情感逐渐复苏，夕伊忽然感觉到了小小的不安。
她不会，再也不回来了吧？
不，那不安比她想象的还大了不少——为什么呢？夕伊明明只和她相处了不到四天。是因为她昨天救了自己吗？是因为自己还没来得及道声谢吗？
夕伊努力地想要为自己心中的失落找一个理由——
可，找到理由又怎么样呢？她又能回来吗？
“寒潮将带来三川市的大规模降——”
“吵死了。”夕伊关掉了电视，将遥控器随手一扔。
啪。遥控器越过桌子，撞在了厨房的拉板门上。
就好像谁念了一声芝麻开门一样，门被拉开了。
伴随着肉汤的香气，穿着围裙，手持锅铲的少女，正冲夕伊天真地笑着。
“夕伊！你醒啦！人家刚刚做好饭——不过也该给冰箱补充一下了！如果只是一昧榨下去却不补充的话，无论怎样的食物都会干涸喔！”
啊。
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。她不是好端端在在这吗。
夕伊别过脸去，没有说话。
“哎……？夕伊为什么还穿着睡衣呀！夕伊又不是梦魔，会冻感冒的！”小梦魔小跑着来到卧室，为夕伊拿来了要换的衣服，“嘿嘿，要人家帮忙换嘛？”
夕伊的嘴唇动了动，但是小梦魔并没有听清。
“哎，夕伊说什么？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夕伊转过身来，从小梦魔手里接过衣服，逃一样回到了卧室。
留在原地的小梦魔，愣愣地看着夕伊的背影。
她能看到夕伊的情感，但却完全没办法理解。为什么会那样的如释重负，又混杂着害羞呢？夕伊到底怎么了？
难道是冻感冒脑袋不好使了吗？
或许，应该去煮点姜汤呢。
小梦魔哼着歌，走回了厨房，为本来就够丰盛的午餐又加了一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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